明代小壶开始盛行。明朱元璋改制后,以龙团凤饼无益于国民生计,忏然助长奢风,于是在洪武七年,断然禁止,改为散茶,这个决定,改变了茶具的命运:一是茶碗的式样,一是小壶的盛兴。 历史上不会记载朱元璋是否精于饮茶之道,他的决定应该纯是政策性及经济性的,然而中国饮茶却因而柳暗花明,另辟蹊径。茶饼在储藏及体积上,固然有许多优点,但在煮泡时,要烘烤,要碾碎,然后才投入大在调煮(亦有放在大壶冲泡),在等水开时又要十分专注,从初开的蟹眼,中沸的鱼眼,至大滚的松涛之壶,依茶饼的等级、种类,投点时的讲究,以及控制茶汤的浓淡老嫩,茶饼压制或紧或松,或陈或新,须要极有经验的人才能控制得恰到好处。当时壶的功能,只是置灯上,或铁铸,或陶制;体积不可能太玲珑,颜色不可能太炫目,质地不可能太细致。
由于制茶形态的改变,饮茶变得极为省事,既不必用到烤茶的器具,又省去碾磨工具,烧水的壶与泡茶的壶一分为二,为了配合散状茶冲泡的实用与方便,泡壶更从粗枝大叶变为小巧轻便,更由于宜兴一地所产陶土的质优及文雅而别出心裁,小壶沾承茶水恩,迅速地奠定其在茶事上的地位。六百余年来,其受人宠爱、经久不衰,更奇特的是它不因“人老珠黄”而减低价值,反而愈老愈值钱。 可以说小壶因茶而得宠,然而饮茶也因小壶的出现,提升至另一层境界。古人或许壶与茶不分轩轾。以较科学的角度分析这两件器物,自有其道理存在。其一是茶叶的制造,饼茶的加工。品质较差的,或许在炒菁、揉捻过后,即放入铸模中拍打烘烤成型,品质较佳者,长茶经过捡枝去梗,再和水入主模成型,不管是前者或后者,压制和蒸、烤,都会改变其组织的结构,可溶解的物质不均匀和香气的消失,以正常的推断,同一级材料的制成品,饼茶必会逊于散茶,尤其是北线武夷与南县安溪的产茶。原来的加工技术已渐臻炉火纯青境界,散茶的流行,更使茶叶的加工登峰造极,更能原原本本地表县茶叶的天然本质。其二是壶的大小,与加热的原理成反比,壶越大,加热越慢,壶越小,加热越快。饼茶的原理,是要以水的热度,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茶叶中的可溶物如芳香油、氨基酸、糖类以及单宁类等物质,迅速析出,溶于水中,变成茶汤,因为可溶解成分依浸泡的时间长短而释出深浅,同样在100℃水温中,浸一分钟与浸五分钟含量各异,壶的功能不仅在迅速加温,更在迅速隔离,如用炒菜比喻,以快火炒菜及慢火炒菜,其新鲜清脆不言可知,小壶泡茶其功能即若此。 因此,以小壶来泡散茶,不仅是经验的累积,也是合理的安排。从明洪武年至今,仍然是这种泡法。没有人喝过明时的茶,但是明人用过的壶,至今仍被不少人所珍藏。以唯物的观点而言,茶远胜于壶,然而用唯心来看两者则应轩轾不分,空有好壶,没有好茶,只能摩挲,徒增手泽;空有好茶,没有适泡的壶,不仅暴殄天物,更令人徒呼可惜。 壶与茶的完美配合是与对于好茶的了解与好茶的认识同等重要,好的茶,不仅要色香味俱全,而且要经久耐泡。好的壶,则不仅赏其外观,窥其质,更要量其实用:以外观而言,不管其高、矮、圆、满、扁,或几何或瓜果,提耳时重心要稳,左右要匀称;掀盖时,壶口要平要圆满;试流时,出水要急要长要圆满,还要注意壶面的瑕疵,壶底的伶秀、气孔的大小。以质地而言,手拉、灌浆、按塑,若外形无法判断,打开壶盖便可见分晓,一般手拉较粗糙,灌浆有模痕,按塑有刀痕,例如宜兴新壶,有白泥、有紫砂、有红泥,又有内紫外红。其硬度因烧成火候不同而导致声音有清脆、混浊之分。一般而言,清脆的壶适用浅发酵、香气高的茶。混浊的适泡重发酵、韵低沉的茶。另外新壶却有古意,无敌张线,有修饰痕迹,都要注意。以实用而言:古壶赏其稀旧,新壶爱其雅趣,瓷制品适合表现香气,陶制品适合表现滋味,壶太大,客太少,则逼人牛饮;壶太小、客太多,则让人望穿云霓。若要只喜欢喝龙井,瓷质盖碗足矣。倘若肚大能容,来者不拒,则各式茶具都要准备,大中小都可齐全。客至时,则可从容应付,得心应手。其实严格说来,了解以备,大中小都可齐全。客至时,则可从容应付,得心应手。其实严格说来,了解以上三点,并不算就能了解壶,这种事,犹如佛家说法,除了要有点悟性,经验是最重要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