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唐诗看茶叶生产技术

  
 有关唐代茶叶生产技术的史料短缺,仅在陆羽《茶经》和唐末五代的《四时纂要》中,才稍有记述。因此,尽管唐诗中关于茶叶生产技术的资料都是一些零星的片言只语,但将它们集缀起来,对于研究唐朝的茶叶生产技术,也不无小补。现将有关内容分条综述如下:
  

关于茶树生态环境的描述:张籍《茶岭》诗:“紫芽连白芯,初向岭头生”;李咸用《谢僧寄茶》载:“匡山茗树朝阳偏,暖萌如爪飞鸢”;柳宗元《巽上人以竹间自采新茶见赠酬之以诗》吟:“芳丛翳湘竹,零露凝清华”;马戴《送宗密上人》说:“腊高松叶换,雪尽茗芽新”;徐铉《和门下殷侍郎新茶二十韵》有:“暖吹入春园,新芽竞粲然”,“名随土地贵,味逐水泉近”;齐己《闻道林诸友尝茶因有寄》说:“枪旗冉冉绿丛园,谷雨初晴叫杜鹃”;皎然《顾渚 行寄裴方舟》还记曰:“鵊鸣时芳草死,山家渐欲收茶子;伯劳飞日芳草滋,山僧又是采茶时”。这些诗句,有些或就是茶的谚语,反映当时人们对茶树生物学特性就已有了较深的认识。其中如“名随土地贵”之句,寓意便很深刻,它不但说明了茶树对土壤和小气候环境 有一定的要求,而且指出茶的闻名与地理位置、名人倡导等社会因素,也有较大的关系。
  

茶园管理技术:关于茶树的栽培管理,在中唐以前的文献中,只有陆羽《茶经》所说的“法如种瓜”一句。后来《四时纂要》虽开始有具体记载,但内容也极其简略。由于这一原因,所·913·茶史初探以过去有些文章称唐朝茶园管理比较粗放,甚至对《四时纂要》“二年后方能耘治”的记载也表怀疑。其实,对于茶园的中耕除草,唐诗中是极其肯定的。如孟郊《越中山水》载:“菱湖有余翠,茗圃无荒畴”;白居易《为香炉峰下卜山居草堂初成偶 题东壁》:“药圃茶园为产业,野麋林鹤是交游”;僧贯休《别杜将 军》:“伊余本是胡为者,采蕈锄茶在穷野”等等,都说明当时茶园不只进行中耕除草,而且从其称之为园为圃这点,也反映其管理已相当精细。
  

茶叶采摘:《四时纂要》中未提到采摘,在《茶经》中,也只有“凡采茶,在二月、三月、四月之间”,“凌露采焉”,“其日有雨不采”等几句。《全唐诗》除章孝标《送张使君赴饶州》“日暖 提筐依茗树,天阴把酒入银坑”;皎然“家园不远乘露摘,归时露衫犹滴沥”等一类诗句,所说和陆羽凌露、晴日采摘的原则一样之外,对于当时采摘的实际情况,还作了许多重要补充:如齐己《谢中上人寄茶》:“春山谷雨前,并手摘茶烟”;李敬方《题黄山汤院》:“善烹寒食茗,能变早春园”;白居易《谢李大郎寄新蜀茶》“红一封书后信,绿芽十片火前春”;齐己《咏茶》又诗“百草让为灵,功先百草成;甘传天下口,贵占火前名”;以及贾岛的《送朱休归剑南 》:“朝阳十月中,芽新抽雪茗”;元稹的“萸房暗绽红珠朵,茗碗寒供白露芽”等等。
  这里所说的寒食,也即清明。不少诗句说明,早在唐朝,我国就 已形成崇尚“雨前茶”和“明前茶”的风气。而且这里还说明,唐朝采摘的茶叶,除陆羽所说的春茶外,也采摘夏茶和秋茶。另外,如姚 全《乞新茶》所记:“嫩绿微黄碧涧春,采时闻道断荤辛”,还说明 当时有些采摘的要求,还相当严格。
  

制茶和茶类的情况:唐朝的茶叶种类,《茶经》记载“有粗 茶、散茶、末茶、饼茶”等种。但《茶经》中介绍的制茶方法,只提饼茶一项,这说明陆羽所讲的粗茶、散茶,或许也即蒸而不捣、捣而未拍的蒸青绿茶。《全唐诗》中除蒸青工艺之外,还记述到了其他一些制茶和茶类的情况。如李白《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仙人掌茶诗》:“丛老卷绿叶,枝枝相连接;曝成仙人掌,似拍洪崖肩”;刘禹锡《 西山兰若采茶歌》:“自傍芳丛摘鹰嘴;斯须炒成满室香”,“新芽 连拳半未舒,自摘至煎俄顷余”,讲述的即指晒青和炒青绿茶。过去 对绿茶一名,争议不休,有的说起始于明,有的说初见于宋,从朱庆 余《秋宵宴别卢侍御》:“绿茗香醒酒,寒灯静照人”的诗句来看,绿茶之名,早在唐朝就有。另如陆龟蒙《茶焙》咏及的:“山谣纵高下,火候还文武;且说焙前人,时时灸花脯(原注:灸花,焙人以花为脯)。”过去据钱椿年《茶谱》,一般称窨花茶肇创于明,笔者据宋朝有关记载,曾将此提前为北宋,现从上述诗句,说明其历史更可上推到唐朝后期。由此可以看出,唐和唐以前的茶叶,除紧压的团饼以外,还存在蒸青、晒 青、炒青以至花茶等各色茶类。
  以上说的,都是不发酵茶类。从《全唐诗》来看,当时可能还存 在一种用曲种发酵的茶叶。如《全唐诗》元稹一字至七字诗《茶》中所说:“铫煎黄芯色,碗转曲尘花”;白居易《睡后茶兴忆杨同州》吟:“沫下曲尘香,花浮鱼眼沸”;以及李群玉《答友人寄新茗》:“满火芳香碾曲尘,吴瓯湘水绿花新”等所说的“曲尘”,或许就是 指用曲种发酵的茶叶粉末。如果这一猜测不错,那么,今天我国西南某些兄弟民族还保存的用曲发酵的后发酵茶,就不是他们的首创,而是我国古代原始制法的一种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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