壶里乾坤大 茶中天地宽

早起远眺,窗外一片青蓝色的晨光,浩荡湘江滚滚流淌,橘洲、小船、大桥历历在目。吸着清新的空气,我习惯地泡上一杯我喜爱的“野针王”佳茗。一会儿工夫,淡淡的茶香袅袅环绕在四周,轻啜一口鹅黄透绿的茶汤,任其在齿舌间回旋,微微的苦涩透出淡淡的甘甜,真是神清气爽,心旷神怡。

我爱读茶书,酷爱喝茶。读茶书,品香茗,凝聚天地之精华的茶汤更让我的智慧趋于圆熟。中国人有得于儒家传统的人生精神,处事取“中”,生活态度为“和”,人生践履有“礼”,而茶汤不正如此?中国茶无论绿茶、红茶或花茶,都以性温味淡平和为上品,而茶道不就是“彬彬有礼”吗?中国人又有取法于道家传统的人生精神:自然无为,恬然自得。而茶汤不也是这样吗?中国茶在制作过程中,特别强调原汁原味;泡茶则要求洁净的天然甘泉,饮茶则要求凝神聚气,摒弃一切杂念邪思,以自然悠闲的心态,品味这琼浆玉液的精髓。有位深谙茶道者深刻地探讨了佛禅之人生与茶的相通性:“禅宗讲究顿悟,顿悟强调的是‘当下体验’,这种体验往往只能意会,不能言传。恰恰就在这一点上,禅与茶‘神合’了。想想看,茶的滋味,谁能准确地描述出来?是香是甜是苦涩,是先苦后甘,还是先香后转甜?恐怕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体验——禅宗常说的一句话叫做‘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’。也就是说,要想悟禅机,就请‘吃茶去’。如此说来,茶禅真成了一味?”饮清亮亮的茶汤,读如此睿智的美文,悟禅机玄理,真是心与身的享受。

不仅茶文化的内涵与中国人之人生精神相通,即使是茶叶的采制及茶汤的泡制过程亦与人生相像。制茶的过程也就是凝聚天地之精华的过程。所以,采摘要小心,不能够用指甲切断茶径,而只可以用拇指与食指间肉质的部分掐下茶叶,否则便会破坏茶叶的内在品质。在炒、焙、揉、烘茶叶时,强调要轻要柔要慢要温,必须保持住嫩芽尖上的白毫。所以,凡是毛尖类的高档茶应该也只能用手工之作,这一切犹如人之幼童时期,要经过成长期的诸多磨难与历练,而外在的呵护与关爱则是必不可少的。

拈上一撮白毫放入水晶玻璃杯,斟上甘泉,那嫩芽上下翩然翻飞——恰似人在世间的沉浮,人生之路有煎有熬,苦辣酸甜样样具备。茶汁渐渐而出,清清的茶水呈鹅黄淡绿色,香气四溢——象征着人生渐入佳境,青春与活力,风流与风采,成功与辉煌,全都迸发出来。

然而物极必反,物盛而衰,再注入沸水,茶汤渐渐失去了颜色,茶汁亦慢慢地索然无味——犹如人渐趋衰老,终必回归尘土,因为“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”。新陈代谢乃宇宙间永恒的规律。《茶情雅致·茶之梦》中有这样的慨叹:“在半截红烛的光照之下,凝视手边那杯茶,才感悟到茶的绿,不但是茶的本色,也是生命的本色;而茶的苦,不但是茶的真味,也是生活的真味啊!”

品茶一杯,观色闻香尝味,悟出许多人生哲理。饮茶,并用隐于茶汤中的中华民族的处事方式、人生态度去应世,亦不失为一则济世良方。壶里乾坤大,茶中天地宽。

忙里偷闲,喝杯茶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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